那年的成都
阅览： 日期：2015-01-29
一直想再去一次成都，种种阴差阳错，都没成行。
上一次去成都是在考大学那年。因为报考的是编导专业，需要提前进行面试,面试地点设在成都。再加上快要过年，我妈便决定陪我一起，小姨也直接从厦门过去跟我们汇合，顺便家庭旅行了。按理说这应该是次美好的旅行，只是当时我过于害羞过于紧张，染得整个行程乌云沉沉，弄得大家天天都踩着湿鞋出门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只对两件事情记忆深刻。一是妈妈朋友请吃饭，端上一盘黄灿灿的不知什么的东西，现在想来应该是玉米烙，但当时第一次见那么饱满刺眼的菜品，傻眼了，满心激荡，却不敢动筷，好像自己想要的未来终于触手可及，而我能做的只有退缩。第二是去看考场，走在成都的街头，觉得过往的每个姑娘都漂亮，她们都有着充满希望的清瘦，皮肤白得透亮，她们经过我时似乎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就是那种清晨天光大好醒得通透时阳光的声音。我着迷地看着，却愈发地觉得自己污浊臃肿，还记得当时穿得是一件枣红色的夹克，是来之前新买的，本来相当满意，此时却恨不得能立马扯下，仿佛我所有的丑陋自卑全因它而起。
后来虽然爬了青城山，也逛了都江堰，却始终有方石头砸在眉头上，不敢抬眼细看，怕遇到更多闪亮让我难堪。成都对当时的我来说太过光大了。不过光大的东西感染力是强大的。尤其在都江堰时，看着那交错的支流在青灰盆地张开如叶脉，看着远方的山势和这方的河岸，沙洲淤积的形状和河面的波浪，让心胸缩成一球的我也感到舒展坦荡，暂时忘忧。记得那天飘着细雨，也许没有，只是记得当时伴着跌宕有致的水流节奏，有那么一刻真的相信此后的日子应该也会是一帙澎湃汹涌且结构工整的浪漫主义作品，甚至有冲动去那雨云堆积如宣纸颜色的天空上挥毫泼墨。
也许是成都这让人惊惧难堪的美吧，其后，我一直试图能再次回去，但总是到跟前生出变故，未能成行。我也一边扼腕，一边暗自庆幸，好像只要再去就会再被羞辱似的。虽然我很清楚，当下的城市大同小异，而且加之记忆发酵，成都真正的面目应该跟我印象里的相去甚远吧。我也很清楚，其实让我害怕的只是当时的自己，当时那个满身铠甲自我刺伤又自我防御的、艰涩困顿的、青春期的自己。而让我怀念的却是成都激发出来的我对美的想象力，就像我始终觉得在成都的时候一直在下雨，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纯粹想象的存在。我愿意相信那个我在成都时的梦，有天半夜突然落雨，沙沙沙，渗进我那个松软不板结的梦里，众水围绕，反过来是水，覆过去也是水，睡得载浮载沉，一路奔着宽阔的水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