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2月中旬，美国传媒几乎同时报道了一条震惊朝野的消息：2月10日，美国空军“百战不倦”的“特别勇敢善战的空中英雄”，第4战斗截击机联队第334中队中队长乔治·阿·戴维斯，在朝鲜战场的一次空战中被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击落毙命。有些媒体还用大量篇幅报道了戴维斯的生平、战功和美国军政界对这一事件的强烈反响。

与此同时，在世界东方960万平方公里的中华大地上，全国军民一片欢腾。年轻的共和国媒体也都聚焦在击落美国王牌飞行员戴维斯这一欢欣鼓舞的辉煌胜利上，聚焦在经过生死拚搏、亲手击毙戴维斯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战斗英雄张积慧身上。顷刻之间，张积慧这个响亮的名字和英雄事迹在全国上下广为传颂；一封封热情洋溢的贺电、贺信像雪片一样，从大江南北、从黄河上下、从祖国的四面八方飞向朝鲜战场，飞到张积慧手中。

转眼间近60年过去了。当年25岁的英雄，如今在何处？一家人生活如何？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60周年前夕，笔者在北京总政老干部服务局，慕名拜访了军委空军原副司令员张积慧。

在张老宽畅明亮的客厅里，墙上挂着空军政治部赠送的“长城挂毯”，玻璃柜里摆放着各种战斗机模型。耄耋之年的老英雄依然身板硬朗、耳聪目明，说话很有底气。他从玻璃柜里拿出几架飞机模型，摆放在大茶几上，然后打开了话匣子，声情并茂地描绘和演示了当年在朝鲜空战中那惊心动魄的拚杀场面——

1952年初，抗美援朝战争进入第三个年头。美国侵略者和朝鲜李承晚匪帮，在我中朝兄弟部队沉重打击下，连遭重创，不得不坐到谈判桌上。但美国侵略军不甘心失败，依仗其空中优势，不断出动飞机对我军阵地和朝鲜城乡肆意狂轰烂炸。美空军第4战斗截击机联队几乎天天出动飞机，在我军阵地上空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司令员刘震将军指示：我空军要抓住机会狠狠打击一下“狗熊”（“狗熊”是个代号，是指美国空军第4战斗截击机联队）。

2月10日清晨，朝霞辉映着雨后的志愿军某部空军机场。畅亮的机场起飞线上，静静地停放着一排排银光闪闪的歼击机，它们好像一匹匹昂首挺胸的战马，严阵以待地等候英勇的骑士随时出征。

突然，机场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警铃声，上级通报博川地区上空发现敌机群。往常，上午9时至10时，敌机惯例要来袭扰。这天7时10分，敌机就起飞了。刘震司令员下令，要给“狗熊”一个突然袭击。

志愿军空军第4师奉命升空迎敌，机场上立即响起隆隆的发动机声，一架架战鹰风驰电掣地冲出跑道，好似一支支离弦的利箭直插云霄。当时张积慧任志愿军空军基地第4师第12团第3大队大队长。张积慧和僚机单子玉升空后，看到周围有不少敌机。清川江江口西边有8架，右前方有2架。从机型上看都是F-86佩刀式喷气式战机，是美国空军第4联队的。张积慧右前方的2架敌机，突然急速右转，咬张积慧们的尾巴。此时，张积慧突然来个右转，以避开其突然袭击。当转到90度时，看到敌机在张积慧的下面，张积慧迅速做了一个左转反扣动作，这样一来正好咬住了敌人，变被动为主动。张积慧想，这回得好好教训教训美国佬。这时敌人有些慌张，做各种动作企图摆脱张积慧，张积慧则紧追不舍。他做下滑倒转、急跃升、急俯冲和剧烈的“S”飞行，都未摆脱张积慧的追踪。敌机无奈，只好迎着太阳做急跃升动作，企图摆脱被追击的局面；张积慧则使飞机一边侧开，从而避开了太阳对眼睛的刺激。敌机继续做摆脱的动作，张积慧则沉着地盯准目标，像猛虎扑食般穷追，1000米、800米、700米、600米……

当处在最佳攻击位置时，张积慧一按电钮，三炮齐发，从张积慧飞机上喷射出的三串火光全部击中敌机。敌机顿时拖着长长的黑烟成螺旋式急速下降，一头栽在博川北面的山坡上，“轰”的一声起火爆炸。

这时，僚机单子玉还在掩护张积慧。这架敌机被击落后，紧接着发现另一架敌机处在张积慧的视线里，张积慧巧妙地截了它的半径，迅速按动电钮将其击落。

在激战中，张积慧驾驶的战机操作系统被打坏，飞机不能操纵了。张积慧用力按了一下弹射钮，“嗖”的一声，整个身子被弹出飞机，降落在志愿军50军149师阵地上，离戴维斯机毁处仅500多米。张积慧脱下降落伞后跑过去时，志愿军50军指挥所的同志正在寻找搜集战利品：小手枪、飞行帽、胸卡（一块不锈钢牌子），可以清晰的看到胸卡上刻有“第4联队第334中队中队长戴维斯”的字样和血型等。

张积慧击毙美国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消息一经传出，正在浴血奋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全军上下欢欣鼓舞。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给张积慧同志记特等功一次，并将其英勇事迹通报全军。同年12月，空军党委授予张积慧“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 称号，并荣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二级自由独立勋章。

张积慧接着回忆道，1952年志愿军领导机关组织战斗英雄归国代表团，回到首都北京向中央首长汇报，并观摩全军“八一”运动会。他第一次见到首都各界人士隆重热烈的欢迎场面，心里特别激动。代表团成员一下火车，活泼可爱的少先队员给他们献上了大红花，并被热情的欢迎群众抬着走出车站。记得到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大专院校作报告时，场面更为火爆，校园里比过节日还热闹，锣鼓喧天、彩旗飞扬，师生员工列队欢迎，争睹战斗英雄的风采，争着与英雄们握手。“热烈欢迎最可爱的人！”“向战斗英雄学习！”“向战斗英雄致敬！”等口号此起彼伏。

代表团还被请进中南海观看慰问演出，战斗英雄们受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刘少奇同志等中央首长的亲切接见。周总理特意将张积慧介绍给毛主席，总理说：“这个年轻人就是击落美国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张积慧”。毛主席微笑着称赞道：“你打得好啊！”张积慧紧握着主席温暖的大手，一股暖流涌心房。

1957年，抗美援朝胜利归国后，张积慧和赵宝桐等6位同志被派往苏联红旗空军学院学习深造。张积慧在红旗空军学院学习了4年，以优异成绩毕业回国，先后担任空军团长、副师长、师长、副军长、军长。1973年5月，被任命为军委空军副司令员。

张积慧离休以后，仍然关心党和国家大事。2009年是人民空军成立60周年。60年来，人民空军有了飞速发展，在保卫我国神圣领空、保卫社会主义建设成果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张老作为一个空军老兵，他说：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人民空军的不断发展和壮大，装备日益现代化而由衷的感到自豪和高兴。